我没有称呼过父亲,我一直觉得这是一个很书面的词语,所以说出父亲时是敬畏多些,总觉得少了些俗世的温暖。
那次,回到家里一个月,离开的日子渐近,说服了爸爸随后动身去我家看看,所以安心的收拾行李,还给爸爸派了任务,帮我带两个箱子的东西。
那天,我需要给箱子做最后的打包工作……
爸爸在我的记忆里,一直顽固呈现的是戴着飞行帽的年轻时代,英姿飒爽,可能因为我太爱看爸爸的相册。如果一定要我想想爸爸在我人生中不同阶段的模样,才发现确实是越近越清晰,照片只是我脑海中永远的封面。
曾经的爸爸,每天很早就晨起跑步,穿着那个年代的运动衣~球衣,我记不得那时爸爸的脸,可是记得我起床时他已回来的汗水,记得爸爸的腹肌,记得寒冷的冬天,穿着单衣的爸爸带进屋里来的热气。
曾经的爸爸,骑着单车,载着坐在前杠的我和坐在后座上抱着弟弟的妈妈,一家四口就这样骑着车,回去很远的农村的老家看望爷爷奶奶。
曾经的爸爸,即使在冬天的早晨也要拉出被窝中的我,看着妈妈给我喝了蜂蜜水,让我穿上层层棉衣,帮我裹上围巾戴上手套,然后领着不爱运动的我出去跑步,现在我才想起那时的爸爸,也没有再穿单衣服了。
曾经的爸爸,总是说见过的别人家年幼的孩子如何独自坐火车行程数千里,以此来笑话我的依赖,却又从没忘记在我说走就走的年轻时代,和妈妈一起正好看到背起行囊的我,顺口问问钱带没带够。
曾经的爸爸,在我婚后许久,还会在吃螃蟹时帮我咬开大夹子,因为他知道懒惰的我不是不爱吃而是嫌费事,女儿的爸爸常笑话我,我知道,那是他还不知道一个父亲给予爱时是双向的幸福。
曾经的爸爸,总是对我教育女儿的独立不反对,但直到女儿初中他仍然骑着电瓶车从很远的家赶到女儿学校,接上女儿送到走路只需五分钟的我的家,然后他再回自己家。女儿说最安心的是有个帅外公在校门外抽烟等她。曾经在一个冬日遇到,那戴着咖啡色大耳焐和戴着粉红色大耳焐的一老一小,分明是心里那两份满满的心疼。
那天,我要蹲在地上用泡泡膜和胶带打包纸箱子,箱子很重,我刚搬箱子,爸爸就来了,我没让他搬,可是没等我拿起胶带,爸爸已经拿了起来,他只让我扶着箱子的包裹物,他来缠胶带。蹲在地上的我没一会腿就麻了。爸爸缠胶带有些费劲,呼吸总是困难似的,我看到晒得黑红的双手交替着,筋脉凸出,似乎还是记忆中强壮的手臂。打到第二个箱子,才发现爸爸一直是直着腿弯腰低头,这就是他呼吸不畅的原因。爸爸老了吗?爸爸的膝盖已经不是弯曲自如了?抬头偷偷看着爸爸的脸,黑红中有一些涨红,皮肤不再饱满,皱纹不多但很粗壮,额头渗着细密的汗珠,隐在染过的黑发根部的已经全部是花白的头发,前额的头发长长的环住头发稀少的额头,头顶也已经有一个面积不小的圈了。
我婚后就离开家里,弟弟也一直在外漂着,对父母的陪伴少之又少。每次见面,和妈妈总有说不完的话,以至于那时的女儿曾经一度嫉妒外婆,小小的她并不知道,这样唠着,顺便也就疏散了妈妈的一些心事。而对于爸爸,却多年无从下手,除了偶尔小孩子气的耍耍赖,然后收获一堆的父爱。后来才发现和爸爸可以在餐桌上讨论各种话题,从世界大事到网络八卦无所不用,每次在争执中开始,在聆听说教中结束,看着一番小酌过后的爸爸满足的去休息了,我也,特别安心……
父亲有着安静,倔强,执着的个性以及坚韧的耐力,可如今我只希望他健康快乐,只想陪着父亲母亲幸福美满!